20160525_副本  

感恩菩薩保佑婆婆康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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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已八十七歲高齡,說來算是長壽了,她除了有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的三高病症外,因為退化性關節炎也置換了人工膝關節手術,因為腰椎病變做了多次高頻熱凝手術的治療,也因為視力模糊,做了白內障手術、植入人工水晶體。所幸這些病痛都只是嚴重影響生活作息,沒有危害到生命的危險。

  但是從今年母親節過後,婆婆就身體不適,在社區診所看診了兩個星期都沒有好轉,我於是拜託周醫師開了轉診單,帶著她至台大醫院急診,後經醫師診斷,婆婆罹患了:肺炎(肺膿瘍、肺積水)、腹部血腫、頸部椎間滑脫、心房顫動、糖尿病、高血壓、鬱血性心衰竭等嚴重病症。經過一個多月醫師與護理師細心的醫治,終於出院了,還好當初我有帶她至大醫院治療,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婆婆一個多月住院期間,我像個上班族一樣,每天從家裡出門,搭上社區巴士再轉搭捷運到病房陪伴婆婆、和醫師討論病情。隨著住院時日增加,婆婆的生理時鐘都亂了套,常常一整夜翻覆無法入睡,到了白天卻沈睡的可以,有時怎麼喚也喚不醒,好像好久沒睡了似的。

  有時婆婆生氣起來,或緊閉嘴巴不發一言只用眼神瞪看著,或點名叨唸起種種讓她飽受痛苦的醫治,直說為什麼要這樣苦毒(台語khóo-to̍k)她。看著婆婆衰老的臉龐和身軀,我只能默默承受她的責難,因為「病人所承受的痛苦,是我們怎麼樣都無法了解的,要說什麼呢?」身為媳婦也只能沉默的陪伴,如此而已。

  婆婆住院期間曾經一度病情非常危急,醫師問我,如果病危要不要急救、插呼吸管?我只是個媳婦無法做這個重大的決定,我和醫師說我會請先生和兄姊們討論後再做決定,後來先生和兄姊們對於婆婆突如其來疾病,都還在混亂且不知所措當中,認為現在討論這個還太早,還好婆婆經過一個多月醫師積極的治療,終於康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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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病危要不要急救、插呼吸管?不禁讓我回想起欣宜寶貝臨終前最後一幕。到底要不要給她急救?這也是欣宜離世這四年來,我內心一直在質問自己的話。

  記得一○二年八月十一日那天,欣宜還在撐住最後一口氣時,我曾緊急打電話給醫師,當時醫師給我兩個建議:一是就讓欣宜平靜安詳的離開,二是馬上叫119送急診,可是他接著說,只要一送進急診處,醫生基於救人天職,必須施予必要的急救,首先會馬上為欣宜插上呼吸管,再施以電擊,最後她可能被急救成七孔流血、肋骨斷裂的慘狀,也可能會接上葉克膜,也許可以苟延殘喘幾天,然而使用葉克膜幾天後,會有一些嚴重的併發症產生,腸胃道可能會大量出血止不住,甚至可能會四肢壞死面臨截肢的命運,最後欣宜還是會因為這些嚴重併發症在痛苦中死亡,就算救活也可能呈現植物人狀態……」。默然中的我揪起了心,再也聽不清楚電話那端醫師在說些什麼了。

  醫學進步讓許多類似欣宜這樣的病兒可以多存活幾年,可是這條漫長的醫治之路卻是一條令人心酸坎坷的路。我們該做到什麼程度才算足夠?何時才是放手的時機?我真的不知道,但是,這二十一年來,眼睜睜看著我最心愛的孩子,一直勇敢的在生死邊緣爭戰,而且愈是掙扎,所帶來的痛苦就愈大,她承受著我們無法想像的病痛折磨,我看到寶貝女兒那麼痛苦,也讓我心痛到無法忍受。如今還要承受肋骨斷裂、七孔流血甚至被截肢的慘狀,最後還是會因為這些嚴重併發症在痛苦中死亡,想到此,瞬間淚已縱橫,無法再想下去。

  面對女兒的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也在一瞬之間,身為母親的我該如何抉擇?這樣的割捨,誰又能做得到呢?雖然心裡明白,人事萬物,終須一別,但是,不是親身體會的人,不會明瞭生死一線天壤之別的那種酸楚,活了大半輩子,大風大浪,我經歷過,生活甘苦也嘗過,然而,即將面臨痛失愛女的苦,怎麼嘗啊?

  當我告訴欣宜我必須送她去醫院時,她竟然拉著我的手,氣息微弱的說:「媽媽……我不要再去醫院……不要再插管了,請你扶我到床上讓我平靜的離開……」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她躺在浴室的沐浴椅上,不再有生命徵象漸漸冰冷的身軀,發出那樣令人心碎的聲音。

  我無助地面對著寶貝女兒的生死,一點也使不上力,只能殘酷地望著寶貝女兒一步一步地邁向死亡,二十一年來我曾經跪求上天讓女兒可以活下來,但如今我再次跪求上天,唯一祈願卻只是跪求上天可以讓女兒沒有痛苦的離去,就只是如此卑微而已!

  最後,終究我沒有叫119,但是這個決定卻是我這輩子最心痛的決定,我的心好痛啊!我願意放棄一切來改變這個事實,我願意……,我願意……,但我無法改變任何事實,我最親愛的寶貝已經有尊嚴而平靜安詳地與世長辭,她永遠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感到疼痛,再也不會生病了。

  時光飛逝,欣宜寶貝離開人世間已經四年了,可是一切彷如昨日,每當午夜夢迴,想起她臨終前最後一幕的影像,眼淚就會不聽使喚地流著,不停地流著,一波又一波,好似想把這一生的淚流盡似的,我只能靜靜地躺在床上,無聲的哽咽著,也任淚水流著……,我的心彷彿被掏空一般,我的世界某個部分已轟然崩塌,而我再也回不去了。

  理性上雖然明白欣宜寶貝已經永遠離開我了,但事實上我卻活在一個總覺得是會醒過來的惡夢,這不會是真的,這怎麼會是真的?如果當時我有送她去醫院急救、插管,也許她今天還會活著嗎?也許如果早知道,就能夠再多做些什麼,我再也不會對死神讓步啊……,我不斷地陷入無盡的自責、無法原諒的自己,無法原諒的那個不做急救的決定,如果一切都能重來,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她的命啊……?如果,如果……為什麼死的是欣宜寶貝而不是我啊……?

  究竟要不要急救、插管?這個問題真是沉重難解,若非親身經歷,無法體會那千萬分之一的,撕心裂肺,痛。當死神驟然揮下巨斧,我們除了放手、大哭無助之外,甚麼都不能也不得不能。然後蹣跚攀爬過巨大傷痛,繼續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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