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宜的媽媽請我寫序,我把它當作很神聖的使命接了下來,這幾天,這件事一直在我腦中縈繞,卻久久不知如何下筆。
年輕時,選擇心臟外科,除了興趣,也因為它挑戰性最大,志比天高;後來走上小兒先天性心臟病外科,尤其是新生兒與嬰兒的開心手術,除了更因難,也因為它是唯一你必須用心體會而無法用言語溝通的外科藝術。過去二十五年來,我曾經為手術成功而高興,為失敗而傷心、懊惱；每次術前的演練都不時在腦中盤旋,術後的檢討,不管好、壞,都點滴記在心頭。
我一向認為患有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的病童會不會活下去是上帝的事,如何救是父母與醫生的事,手術雖非唯一良方,卻常是希望所繫;或許很多人認為再生一個就好了,把他救活,對小孩,對家人都很痛苦,其實我們何嘗知道那小小的生命怎麼想?很多家長最後也都很感激能擁有這一段與小孩相處的時光,他們從這當中了解對生命的尊重,對家人的珍惜;體認到親情的可貴,人生的豁達。
重建一個殘缺的生命無法只靠醫生的一雙手,沒有家人的愛心呵護,沒有學校的配合照顧,沒有社會的支持鼓勵是不成的。一路走來我也曾經受到很多挫折,不只是手術的成敗;也幾度心灰意冷想放棄這樣無暝無日的生涯；卻因為有太多像欣宜的媽媽這樣堅強勇敢的母親以及他們的家人,讓我有勇氣與信心不斷地堅持下去,面對這些嚴酷的挑戰。隨著年歲漸增,終能不斷分享這些小病人成長,成家,立業的喜悅,也感受他們不幸中途離去的痛楚。
「醫者父母心」－畢竟隔了一層,做醫師的無法親身體會到那種母女連心的愛與痛,血淚交織的內心掙扎,長期受病魔威脅的恐懼,對未來那種無語問蒼天的無知與無奈;更無法深刻了解那種陽光乍現喜極而泣充滿希望的感受,那種能與家人不時在一起而長懷感恩的心情。欣宜媽媽與家人的心路歷程,欣宜奮鬥的點點滴滴,不僅值得從事先天性心臟病治療的醫護人員,也值得包括社會上所有的人去細細地閱讀,深深地體會!
最後還是要祝福所有先天性心臟病病童以及他們的家人,永遠平安!喜樂!
台大心臟外科張重義9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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