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宜書封面 (1)  

欣宜的哥哥為新書所畫的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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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宜的姊姊為新書所寫的序文

 

我的母親                        呂欣潔

 

  我的母親花了整本書寫我的妹妹,所以在此請容我用一點篇幅介紹我的母親。

  我從小對母親的第一個印象,是善良。母親心腸軟,總不捨得看弱者難受。記得小時候總吵著說要養寵物,她拒絕了好多次,後來才說,小時的寵物離去讓她傷心了好久,從此不想再經歷那種傷痛。她也常跟我說,能者多勞,要去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老天爺給你一些好東西,也是同時給你任務去照顧其他人。

  母親也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人,她曾和我說過,因為外公外婆總爭吵或不在家,所以她在結婚時對自己許下了一個承諾,「要把丈夫小孩照顧得很好,絕不會比他們晚回家」。在妹妹出生之前,她沒有一天背棄她對自己的承諾,不論我是早回或晚歸,母親總在家為我端上一碗餐食、聽我說一天的喜怒哀樂、與我道晚安,從未間斷。

  我們總在生活的各處細小的角落感受母親滿滿的愛與包容,她為孩子所做的一切,除了無微不至之外,我找不到其他詞彙形容。而孩子總會把照顧者當成自己的一片天,小時候,父母在我的心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直到十歲那年妹妹出生,我看著曾經萬能的父母倉皇無助、夜夜嘆息掉淚,小小的心靈好像也意識到,這個世界將會不一樣了。

  然而,哀傷和絕望在母親的臉上沒有停留太久,很快的母親開始學習怎麼面對、處理妹妹的疾病,也教導我們怎麼照顧自己,因為她與父親必須時常待在醫院,而我與哥哥必須學著長大。從此,母親就成了「欣宜的媽媽」,而不是她自己,「張瑛娟」。

  她失去了她的名字、嗜好、興趣、事業、想法、甚至是喜怒哀樂,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想盡辦法讓我的妹妹活下去,她腦袋裡所有想的事情,都跟妹妹有關,妹妹的疾病、上哪裡找好的醫生、要不要讓她上學、她喜歡吃什麼、看什麼、玩什麼、她因為妹妹的笑容而開心、因為妹妹的苦痛而揪心……。

  在我初上大學,啟蒙我對於性別與社會正義意識之時,我曾經一度對母親非常不諒解,在我眼中其實非常有想法、樂於接觸各項新事物的母親,為何會甘於做一個家庭主婦,甚至讓自己的生活重心圍繞在孩子身上,幾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所有需求。為此,我曾和母親吵了好多架,想扭轉她的想法,想讓她知道那些我學到的看到的,想讓她知道或許人生有其他選擇。

  然而,我後來才理解到,這就是她的選擇。她選擇了用盡全力讓妹妹活下去,所以我看到的那些表面都只是必然的結果。我們在生命面前都如此卑微,當你/妳的人生抉擇只剩下在生死之間步步為營,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這二十年又六個月的時間,妹妹用她的生命教了我許多事,關於人生、關於愛、關於自己。但我更從母親身上看到了,怎麼學習和生命的苦痛共處一同前行的勇氣,要怎麼同時面對艱鉅的困難卻又還保有一絲希望,以及什麼叫做永恆無邊的愛。因為愛,她投入所有去面對困難,我們也才有幸得以擁有這些與妹妹共處的美好回憶與時光。我知道母親永遠不會放棄,面對妹妹的疾病、各種複雜的醫學名稱與藥品名稱,以及龐大無邊的照護工作與責任,她從沒說過放棄這兩個字。甚至從不會使用電腦,到能將經驗不間斷地整理成一篇篇的網路文章,造福更多與我們有相同經驗的家庭。如今,就算妹妹離開了仍在俗世的我們,母親依舊用她一貫的愛與勇氣,去努力面對妹妹留給我們全家人的最後一個功課。

  這本書,所描寫的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這一篇篇心臟病童故事,其中的每字每句背後,更都是由真真實實的生命歷練與血淚交織而成。生命的磨難與挑戰,可能以各種形式出現在每個人的人生旅途中,而我們要以怎麼樣的眼光與態度去看待之,其實都取決於我們自己。與所有讀者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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